怎么那雪还没融化(2)

发布时间:2016-01-09   来源:360ihealth.com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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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天早上,我终于醒来了,一醒来我就让母亲扶我坐到窗前。当我看到南墙根那片积雪,我笑着对母亲说:“妈呀,南墙根的雪还没融化,我……还能陪你活一些日子的!”母亲默默无语,用干裂得出血的嘴唇轻轻吻着我的额头,泪流满面。

  

  我的身体和肠胃功能都衰弱到了极限,母亲想尽了办法,都无法把小小一勺食物喂到我的嘴里,哪怕仅仅是几滴“流食”滴进嘴里,我都会因不停地“干呕”而昏迷过去。“可人不吃东西又怎么能行呢!”母亲不甘心地用筷子沾着肉汤往我嘴里滴。后来,母亲又口对口地喂我,像喂一只小虫子,给多给少全凭嘴唇间的微妙感觉,平时几口就能吃完的一点饭,现在要用一个多小时。当我吃饱后,母亲就不停地为我揉搓腹部,以帮助消化。

  

  时间在母亲一天天瘦下去的身影里缓慢流过,不知不觉中,我感到力量和自信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身上。有一天,我先试着用右手做支撑,然后又支起左肘分担上身的重量,配合着腰部力量猛地一挺,居然抖抖颤颤地坐了起来。母亲惊呆了:“是你自己坐起来的?”我似乎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:“是啊,是我自己坐起来的吗?”

  

  短暂的激动之后,我关心的依然是窗外南墙根的雪。

  

  这天的午饭,我是自己坐着一勺一勺地喝完的。然而,之后依然是“一成不变”“按部就班”地流鼻血。我便又抬头看雪。

  

  雪分明少了许多,也没有当初那样松软洁白。想想自己的生命将随积雪一同消失,死亡的恐惧令我禁不住小声哭了起来。母亲一边为我额头敷凉毛巾(可以减缓出血),一边口气坚定地劝慰我:“血是粮食生的,只要你坚持吃东西,血就不会流尽。”她用手指沾着我鼻孔里的血说,“你看,这血的颜色不是又变深了吗,这是体质变好的征兆呵!”

  

  鼻血还在有规律地流。我突然生出一种冲动,想把自己所经历的这些事情记录下来,尤其是母亲,我要让她知道,无以为报的儿子是怎样的爱她和感激她!

  

  从这天起,我就开始写了,最多时一天能写出好几百字。有一次,我一写就是一个上午,吃过午饭后,连嘴都顾不得擦,就又接着写,一直写到了夜幕降临。

  

  回过头来,我发现母亲正十分吃惊地望着我。我习惯地望望窗外,又摸摸鼻孔,“天哪,我今天怎么没流鼻血呀?”我和母亲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可这毕竟是真的呀!

  

  第二天,我“实验”了一次,第三天,我又“等待”了整整一天——结果证明:我的确不再流鼻血了,一点儿也不流了!这真是太奇怪了。这一天,我一个人下了土炕,并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屋门口。

  

  扶着门框,我惊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,心情无比的兴奋和激动。突然间,我望着墙外和墙根犯起了疑惑:“妈,不对呀?你看墙外的杨树、柳树都绿成浓云了,南墙根的打碗花蔓也长得老长老长了,怎么那雪还没融化呀?”母亲望着我只是笑,深陷的眼眶里涌着好大好大两朵泪花。我晃动着孱弱的身体来到那片白雪前,这才发现,这雪竟是用粉碎了的玉米骨心黏结而成,原先准备用来装我的棺材板儿,竟成了它风吹不动的结实底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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